我的父亲是总务
作者:管理员 发布时间:2020-08-27 浏览:75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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昨晚,父亲来电话了,村口三叔家孩子要在火把节后的第二个周末结婚,婚宴“总务”还是由他来当,让我有空就回去参加婚礼。这是父亲做村里宴席总务的第7个年头,要搁往常,父亲是准不许我去参加这样的宴席的。7年头一回,真稀奇,为啥?嘿,变着法儿地催我成家呗!

在老家,宴席的总务就是红白喜事宴的总协调人,由村子里的户主全体会议投票产生,任期至少一年。总务这差,在老家还可真不好当哩,每次村里有红白喜事,受办事户主委托,要根据户主预算负责指挥调度整场宴席的红案、白案、酒水饮料、糖果花生等所有用度,一旦出现赴宴人数与预期有较大悬殊的情况,就考验着对各类用度闪转腾挪的能力。一场宴席下来,各类物品使用多寡全靠他一手控制,只要操持有度,不落下亏空,吃点拿点是不影响正常开宴的,所以在缺衣少食的年代,这个差事儿常被认为是一个“肥差”。

记得小时候,父亲带我去其他村子里吃流水席,总能瞧见许多人家吃流水席时先给有总务家人的席位上菜的习惯,每每还能看见总务拖家带口围坐在红白案厨房,孩子们耷拉着两个装满糖果花生的衣服口袋从家里到办事厨房来来回回,甚至还见过总务家孩子从锅里舀出煮好的腱子肉往家里带。

老家许多人一生忠厚,善行而不善于言,户主即使撞见这样的事,只要不影响正常开宴,都不会较真,户主不说,赴宴的客人哪会管嘞!于是这样的事儿便慢慢地变得寻常了。但凡事司空见惯后便会见怪不怪,当睁只眼闭只眼成为常态后,行为就成了习惯,习惯多了也就化风成俗了,所以在有些村子里,总务和他的家人们在办宴的时候顺手吃拿就成了许多人心里默许的事儿。

但每和父亲一起遇到这样的事儿,他都会义正严词地跟我说:“你绝对不能做这样的事,一旦做了,再也不会带你去任何地方做客。”我连连点头,心想自己肯定不会做出那样的事儿。现在回想,对一个不到十岁的孩子而言,即使心里觉得这些行为是不对的,但如果没有父亲的义正严词,“不责众”的心理就有可能耳濡目染,指不定在哪场宴席上玩着玩着就跟其他孩子一起做出那样的事儿了。

但在父亲的经常性教育下,我一直都谨记遵守,所以只要我在家,不论是村里还是村外,只要父亲去吃流水席都会带上我,流水席的欢乐浸润了我整个童年,直到7年前召开的那次户主会议。在那个会议上,父亲当选了全村的宴席总务,从那天起,村里红白喜事宴都由父亲一个人总务,因对每场宴席都精打细算,操持有度,主客皆欢,父亲一务就是七年。

在这七年里,除了需披麻戴孝的丧事外,父亲再也没有带过我吃过村里的一次宴席,不止是我,妈妈和姐姐也没再吃过。这七年中,有些邻里不解:不吃不拿,分子钱照随,多个人多双筷子,怎么不让孩子跟着去热闹热闹呢?还有人说假清高、做样子,但父亲却不以为然。对我们说:“都是庄稼人,一年下来没几个钱,要办场宴不容易,人把置办的东西都交给我调配是信任我,你们来了人家如果对你们不多照顾心里就过意不去,照顾了我心里就过意不去,所以别来了。”

听父亲这么说,我们也深以为然。时间久了,“总务老罗家不吃村里的席”就成了一件妇孺皆知的事儿。时间一天一天过去,结婚、乔迁、满月、丧事……爸爸总务的红白喜事一件一件地办着,但妈妈、姐姐和我却从来都不去。慢慢地,除了在父亲总务的宴席外,每一个场合,“不吃、不拿、不要”就成了父亲对我们的基本要求。

想到这里,嗨!算了,虽然村口三叔是父亲发小,但既然还是他总务,就不去了,大不了在成家的路上再争点气。于是,我拨通了电话,“喂!爸,火把节后的第二个周末要加班!”

(作者:安装工程分公司 罗海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