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场与黄梅戏的约会
作者:管理员 发布时间:2013-08-02 浏览:944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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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时候,家里最多的磁带,是黄梅戏的。爸爸是黄梅戏的忠实戏迷,我在潜移默化中,学会了唱磁带上所有的桥段,但我最爱的,还是《女驸马》,很长一段时间,《为救李郎离家园》甚至成了我的保留曲目,唱着唱着,就有一种豪气在我心里油然而生,唱着唱着,身后就有了一群追随者。
    时光飞逝,足迹遍及大江南北,唯有安徽,那个我以为遍地生长黄梅戏的地方,总是与我擦肩而过。在某个春暖花开、阳光明媚的日子,会突然想去安徽,听一场黄梅戏,赶赴一场黄梅戏的饕餮盛宴。
    2009年的夏天,儿子想去杭州,而我,最不想错过的是黄山,以为那个离杭州最近的城市,可以遂我听黄梅戏的愿。
    在黄山市安顿下,甚至来不及去号称“流动的清明上河图”的屯溪老街,便四处打听可以听黄梅戏的地方,得到个勉强的答案,便兴冲冲打车直奔徽州大剧院。徽州大剧院安静得好似还尚未开业,铺天盖地的电影海报,没有一丁点可以听黄梅戏的迹象,我和儿子牵手绕了一圈,只好失望而归。
    因为没有听到黄梅戏,那次安徽之行,虽有黄山,有西递宏村,但还是多了一点点遗憾。
    回到昆明后的闲暇时光,最喜欢看戏曲频道的黄梅戏,只为安慰自己心里随时会滋生出来的遗憾,暗暗想:总有一天,要去黄梅戏之乡安庆,实现一场与黄梅戏等待近半生的约会!
    2013年春天,在南审安静美丽的校园,那个去安庆听黄梅戏的念头,在心里挡也挡不住的拔节疯长。上网看地图,第一次觉得,我与黄梅戏之乡安庆是如此近,又是如此遥远。
    周六上了一天到晚的课,难得一天的休息,大家在人间最美的四月天,早早安排了自己的行程,南京成了中心,四周辐射,可以去的地方实在太多,而我最想去的,也是唯一没有去过的,就算是安庆了。那种无法遏制的渴望,从心里冒出来那一刻起,就从未停止过,甚至让我又有了乡愁。
    不是没有志同道合的同学,虽然没有我的狂热,但起码可以同行。
    漫无目的在网上搜和安庆有关的信息,一天的时间,只够在路上,要想听黄梅戏的现场,几乎已经不可能。但我还是仔细的搜索了安庆各种可以听黄梅戏的地方:会馆、茶室、公园。
    突然有一个信息跳进我的眼睛:南京的杨先生,4月1日要回安庆老家,找人拼车,车费100元(南京到安庆大巴票价110元)。想都没想,立刻就拨了电话过去,预定了他的四个座位。他问明我此行的目的,很是诧异,一连串的问我:你去过安庆吗?你了解黄梅戏吗?你怎么会喜欢一个地方戏?
    我说:不知道,就是喜欢!
    很快,杨先生便给我发来确切消息:安庆黄梅戏会馆晚上8:00-10:00有黄梅戏表演,安庆到南京最晚的大巴是下午4点,从安庆包车回南京费用要2000元左右,他甚至说为了将就我们,他可以3月31日下午就提前走,晚上听黄梅戏, 4月1日回南京,或者,4月1日去,和他4月4日一起回来,可以听个够。
    可我的休息时间,真的只有一天。我确定要去,并和他认真约好了时间。
    另外三个座位,很快找到了主人,那几个亲爱的同学犹都没有犹豫就欣然同往,我知道,她(他)们是想成全我的狂热。
    4月1日早7点半,早早到宁合高速路口,8点过9分,杨先生也到了汇合地点,直到坐上车,大家笑语晏晏,我才确信:这真的不是愚人节的玩笑?!
    一路天气晴朗,花红柳绿,大片大片金黄的油菜花衬得灰蒙蒙的天空似乎也亮丽了几分,只是蓝天白云,似乎也成了奢望。
    杨先生虽是80后,倒也老成持重,颇为健谈,照他的说法,如果不是怕吓到我们,如果不是考虑安全第一,不需要三个小时他就可以到安庆(大巴起码要四个小时)。
    因为家不在安庆,杨先生把我们送到可以打出租的地方,大家告别,感叹相遇就是一场缘分。
    当地的出租车司机彻底断了我的念想,白天想要听黄梅戏几乎已经不可能,他把我们载到安庆黄梅戏博物馆,因为说到安庆的空气污染,他指点江山的怨气仍未消尽。
    博物馆闭馆,任我哀求,管理员理都不理,隔着玻璃大门,我突然觉得眼泪有决堤而出的可能。
    闷闷不乐的去旁边的菱湖公园,一个女孩蹲在柳树下跟着伴奏带唱黄梅戏,感觉像年少时的自己,那样热爱、那样执着、那样坚定。我仔细的听,一段一段,甚是熟悉,想自己的乡愁是不是要以这样的倾听告别或结束?!
    女孩发现了我们,起身要走,忙问她白天哪里可以听到黄梅戏。知道我们是昆明的,她热心的带我们去博物馆的小剧场看排练,向年轻的导演介绍我们,还搬了椅子给我们坐着看。
    一个高大英俊的男子和一个长相娇美的女孩正在排演《孟丽君》,女孩全情投入,唱腔身段生动婉转,脸上的表情甚是幽怨,男子略显生疏,不时被老师打断,接受指导及示范。我呆呆的坐着,宛若石化,耳朵里什么都已听不见,但又一直有人在唱着我熟悉的片段,宛若天籁。
    回头,因为没有多余的椅子,看见我亲爱的同学坐在戏台落尘的台阶上,满面笑容,甚是满足的样子让我差点落泪。
    我知道,我们是群在路上的孩子,不计较、不比较、善良、宽容、容易知足、懂得成全。
    终于散场,我问下午的排练时间,两个主角几乎异口同声的回答:三点。我认真的说:我下午还来看。没有人在意,也没有人搭腔,女孩干净清澈的目光里甚至有淡淡的不解。也许,这样遥远的狂爱与注目,他(她)们还没感受过。
    在安庆以外,感觉到了黄梅戏的落寞,但在黄梅戏的故乡安庆,黄梅戏却也家喻户晓。问出租车司机,知道我们的来意,每个人或惊讶或骄傲,都可以热情的提供出无数听戏看戏的地方,但白天,除了公园,几乎没有可能,而这样燠热的午后,连公园的也在早上散场了。
    江(读gan)毛水饺’是安庆的百年老店,味美价廉,安庆也是全国十个盛产美女的城市之一,再加上听安庆方言,本身就像唱戏,在街上游走,可以聊饱眼福耳福,这个实惠的城市,倒也不枉我乡愁一场。
    黄梅戏会馆闭馆,赵朴初纪念馆闭馆,愚人节还真是会愚弄人。
    继续回黄梅戏博物馆,在菱湖边望着天空下的风筝发呆,等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三点,排练准时开始,只能看十分钟,也是我们争分夺秒换来的。男女主角沉浸在他(她)们戏里的世界中,而我们,也要回我们的世界去了!
    四个多小时的车程,回到南京,夜色正浓。在地铁1号线上,接到杨先生的电话,知道我们没有看到黄梅戏的演出便回了南京,很是替我们遗憾,我反倒释然了,因为人生,哪能没有遗憾?!
    4月2日深夜,又接到杨先生的电话,问发给我的黄梅戏现场视频音频看到没有,正沮丧没有看到,他却让我听电话里的现场。
    他说做为安庆人,他第一次认真地去听黄梅戏,想看看和小时候的有什么不一样。
    电话里声音嘈杂,但我依然听见了那魂牵梦萦的唱腔,似我的乡愁,丝丝缕缕,然后决绝的飘散在空气中。
    那场与黄梅戏千里迢迢的约会,在我心里,终是实现了。

 (作者:成本审计中心  金嘉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