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婆的家,在程海背后更深的山里。
刚来的时候,山路崎岖,乘车危险又无趣。父亲母亲总是带我们从小路翻山越岭徒步前往。等到稍大一些,十三四岁的年纪,就放手让表哥、表妹我们独自去。几个孩子走在郁郁葱葱、荒无人烟还常有古坟的深山老林里,想想外公外婆在门前老树下的盼望,热热闹闹的,就什么都不怕了。
小时候,外婆家门口有一株很大很大的椿树,树下有一块大石头,被人磨得光滑细腻,大人们饭后总喜欢坐在这里。石头旁是台阶,直通老屋。另一边是泥路通到烤烟房和后来舅舅新盖的房子里。
老屋的门已经“上了年纪”,一动就会嘎吱作响。入门,是一条三米长石头铺的路,左右是家畜圈,养着几头老黄牛,还有几头猪。一到雨季,这里的路都是水,又湿又滑。有几次外婆来喂食上料草,摔倒过,就常提醒我们,“走慢一些,不要在这个地方追赶打闹”。
小路尽头,走上七八级台阶,便是院子。
院子边上,养了很多兔子,小一的被我们撸回了家,大一的慢慢变成了长辈们的下酒菜,一大窝兔子就这样没了。院子东边是灶房(厨房)和厢房(更像是仓库,里面放着很多杂物,有吃的,也有用的)。灶房里有些许暗,好在常烧火,也不是很暗。外公外婆最喜欢在这样的火上炒菌子给我们吃。表哥则喜欢把炭扒拉出来,烧新鲜的绿皮辣子。外公种的菜一直都很好。外婆呢,最怕亏待我们的吃食,总喜欢做鸡蛋炒火腿,鸡蛋攒在坛子里,总是满满当当。
灶房过来是堂屋,里面光线不好,一进门最先看到的是供桌,上面列有先祖名讳。每次拿什么东西,我们都一忽溜进去,拿着东西就赶紧跑出来,儿时是惧怕这些的。堂屋里还有屋子,是外公外婆的房间。院子西边,是矮矮的泥巴墙,很容易的就望见过路人了隔了一米多宽的小道,是新房子。
从记事以来,老屋的时光和记忆是最多的。
暑期,正是菌子生长的时节。外公就带我们到山里,小小的人儿,一人背一个篮子,在深山里你追我赶,叽哇乱叫,外公也哈哈大笑。那时没有电话,外婆眼见太阳西斜,还不归家,她便着急忙慌跑到山脚等我们,待我们满载归来才安心。
外婆也带我们去过山里,只是不比外公胆大,稍远一些就唯恐累坏我们,不放心,便“打道回府”了。找回来的菌子,就摊在簸箕里,晒在矮墙头上,只赶一顿新鲜,放大蒜青椒火腿大火炒一锅,剩下的就晒干了带回家。
那时,院子里有一株大大的芒果树。母亲说芒果树跟她的年纪一样大。算下来,到现在有50多岁了。盛夏,芒果又大又多,一拽就噼里啪啦地往下掉。兄妹几个被砸疼了又鬼叫狼嚎。吃不完的芒果,外公总让我拿去卖,钱都给我,也因此练就了一身吆喝的本领。
后来,我们都长大了,老屋却越来越破旧,生活条件越来越好。圈里没有了黄牛、骡马,外婆走了,外公被舅舅接到城里,妹妹们也长大了,门前的石台阶、老树、矮墙都没有了。
岁月把泥路上的印记一层一层抹去了
往后岁岁又年年的时光里
逢雨季,有假期,便想念
这是自然而然发生的
亲情的羁绊会让我们置身记忆之中
翻山越岭,只为看见老树下
那渐渐清晰的身影
坐在门前石头上
远远的看,热切盼望
是外公外婆啊
(作者:八建科技公司 李金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