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老家在苏北江海平原，地处长江北岸，距长江口80多公里，世称鱼米之乡。老家人口众多，人均耕地一亩稍多。20世纪80年代 末，计划经济时代，种植作物根据国家计划。家乡是棉花的主产地，也是主要的经济来源。我国第三大岛崇明岛，由于特殊的地理位置和气候特点主产大米。这样苏北盛产棉花，大米不够；崇明主产大米，皮棉缺口大（棉花去籽即皮棉），形成天然的互补。 

苏北地区的人把皮棉运到崇明换成布票，再用布票和当地居民置换大米。在计划经济时代皮棉作为战略物资，不准在集市上买卖，只能在黑市上偷偷地买卖（皮棉每年按一定数量分到个人，其余全部卖给国家）。崇明把大米作为控制物资，工商局专门派人在渡口设卡盘查，平时每人每次限带15公斤，春季粮食紧张时控制更严。我姨妈一家在崇明农场工作。生活需要，我也常加入这个行列，凌晨在黑市上买皮棉后，骑车赶到苏北渡口乘第一班船到崇明，把皮棉换成布票交给姨妈，在姨妈家吃完午饭，带上姨妈家的大米骑车往崇明渡口赶，随后姨妈拿布票去换大米。到了渡口先看看工商人员是否在，要是在，带的大米超过15公斤要设法伪装，让未超重的人走在前面，趁检查人员检查时，紧走几步越过卡口。有时这个办法也不行，只有到最后一班船，央求检查人员：请通融一下，要是再乘不了船，举目无亲，无处住宿。这时检查人员一般会放行，赶到家得晚上九、十点钟。

八月的一天，烈日当空，骄阳似火，风不知躲到了哪里，树枝一动不动，蝉也热得吱吱乱叫。那天带着30公斤大米，赶了20公里路程骑车来到家门口，上衣完全湿透了，汗珠一滴一滴往下掉。刚会走路说话的女儿手里拿着毛巾，迈着蹒跚的步子从家里走出来，嘴里喊着：爸爸回来了，爸爸擦汗。我停稳自行车，汗也顾不上擦，抱起懂事的女儿亲了亲。

有一天吃午饭，女儿不小心把米饭掉在桌子上，我们也没在意，只见女儿用手把掉在饭桌上的饭一粒粒的捡起放到嘴里，一边说：爸爸脸上汗好多好多。同时，还把粘在碗边的饭一颗颗全部送到嘴里，晃动着空碗给我们看：一颗饭也没有。看着懂事的女儿，我们的脸上挂满了笑容。

     30多年了，女儿一直保持着这个习惯，从不浪费一粒米。 

（作者：退管办 严俊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