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还没亮，出租房内的灯便不断亮了起来，女人们先从房间里出来，开始在走道上将昨晚吃剩的饭菜放在压力锅里热着，然后赶紧梳洗。老王躺在床上着，吸着烟，看着媳妇忙进忙出，吸完一支烟，赶紧起床，穿上工地上沾满砂浆汗渍的脏衣服，胡乱地洗了把脸，女人已经将饭盛好放到桌上，两人匆匆地吃晚饭，简单收拾一下，拿上安全帽、砖刀、泥铲等工具出门上班去了。出门时工友们互相吆喝一下，然后将安全帽往脑袋上一扣，拎上橡皮桶，熙熙攘攘地骑着电动车带着各自的老婆在茫茫夜色中往20公里外昆明城中心的工地上赶去。老王今年45岁，一家都是四川垫江人，带着老婆到云南打工已经20多年了，有两个儿子在四川重庆建工学院读大学，像他这样四川人的，在每个建筑工地上是很多的。
    天色微朦，老王就到了工地，坐上施工电梯到了他们昨天砌砖的楼层—17层。两人到了他们的昨天未砌完的地方，清理好地面，砖和砂浆在昨晚有人负责送到楼层上的楼梯口处，现在要将砖和砂浆从楼梯口搬到使用的部位准备好，再在墙上定好铅垂线，此时天已经开始亮了，便开始了砌砖工作，老婆用橡皮桶负责为老王砌砖打灰、打砖之类配合工作。
    到了中午，到吃饭的时间了，收拾好工具，安全帽也不摘，和其他工友互相聊着天到工地外边吃饭——工地外边有专门有一群人针对工地民工开的快餐饭馆，环境不好但两荤两素加一碗免费的汤，饭管够，价格从几年前的五六块钱涨到了12元钱一餐了，还有免费的茶水喝，是很实惠的。小饭馆生意不错，毕竟工地的人多数是在这吃的，老王往瞅了个空位找了个凳子在桌边坐下，顺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到了2杯的茶水，拿起一杯咕嘟咕嘟的连茶叶一起喝了个精光，又再倒了一杯，去大桶里打了两碗汤，等着老婆买饭过来，虽然人不少，但还是很快端来了2大碗饭，饭上有四个菜：红烧肉，是洋芋占多数那种，还有腌菜炒肉、肉炒白菜、炒洋芋丝，肉虽不多，但油水却很足。大家边聊边吃，一会儿就将饭吃完了，又去添了半碗，一会儿盘底就刮光了，然后再将一碗汤喝下， 肚皮已经很鼓了，按他们的说法，是“先干撑，再喝汤，才经饿”。吃完后，男人们都会回工地上找个地方小酣一下，而女人们都到菜市场去买晚上煮饭的菜。
    中午，女人也买菜回来，照例给老王买了一包10块钱的烟，老王一天一包烟是断不掉的。一上午的时间砌完了一间卧室的墙，下午开始砌筑卫生间及厨房的墙体，砌砖是个技术活，要保证砖砌体的平整度、垂直度、灰缝的厚度、组砌方式符合施工规范要求，还要能看得懂图纸，才能保证砖墙位置正确，想当年老王刚到昆明才学砌砖时，问题总是层出不穷，不知墙推倒了多少次，被工头骂了多少次、扣了多少钱才慢慢地摸索出这门技术活来，砌砖是先将地面上施工员放的墙线找出来，然后拿出图纸来再核对一遍，确定好门窗的位置，确认无误后先洒水湿润墙基，拉好线，基础工作做好后，便开始了下午的砌筑工作。一直工作到晚上7点多，天已经快要黑了，老王已经将卫生间墙、厨房墙体砌完，但对于老王来说，这只是上完了“白班”，还有晚班要上，每个楼层都配有相应的开关箱，跟工头班组长讲要加班，工地都给安排照明的防爆灯。到了晚上11点半左右，工友们就招呼老王回家了，由于没有吃晚饭，大家伙儿的肚子早就饿得咕咕叫了，老王和老婆一块收拾好工具，然后骑上电动车，拎上橡皮桶带上老婆往回赶。回到出租屋内，差不多已经是深夜12点了，赶紧淘米洗菜做饭，米是淘好后放到压力锅里煮，水开了后将锅抬下就炒菜，菜炒熟了，然后锅打开饭也熟了，两人吃完饭，收拾干净后，睡到床上已经是凌晨一点了。
    像老王他们这种工作一般都是按工作量计薪酬的，多少钱一块砖，最后砌完后按照图纸算工钱，多干多得，一天下来可以挣个七八百块钱，扣掉日常的生活费和给娃娃的读书钱，还能够存上一笔的。
    我站在马路边，望着栋栋高楼大厦，忽然想起了在老家大树上的蚁巢，那情形不是跟眼前的一模一样么？

(作者：直属六部   李绍文）